剑尚未出鞘,使团内一道略显稚嫩之音先一步传出,将焦暮荣的杀意按了回去。
顺声看去,使团居中马车内,一位手拿折扇的翩翩公子出现,并朝秦无忧这边而来。
看着面前略显娇小,透着骨子柔弱的“公子”秦无忧将询问的眼神转向福伯,得到确认后,方才朝面前的“公子”施了一礼,开口道:“若是那大胡子说车里的公子是这般模样,我便也就委屈一下移步过去了。”
“侯爷说笑了。”公子很是礼貌的回道。
来人如此客气,秦无忧也不好再嚣张下去,回了一礼后,问道:“既然已经相见,公子想与本候说些什么?”
公子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,不过是慕名已久,想见识一下侯爷是个何等人物而已。”
“那如今见过了,可如公子所想一般神武?”
“呵呵呵,侯爷倒是比我所想要有趣许多。”公子摆开折扇,遮住面庞笑语道。
“然后呢?”
公子摇了摇头:“没有然后了,侯爷我们启城再见。”说完,便施了一礼,转身离开。
看着如此突兀出现的公子同那使团走远,秦无忧转朝福伯开口道:“福伯,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,这小姑娘来看我绝不是好事。”
“回了启城,便也就知晓了。公子,我们也该上路了。”福伯说着,催动车驾,跟在使团身后。
三日路程匆匆而过,秦无忧与使团同行同宿。一路来那女扮男装的公子从未下车一步,一切日常所需皆是那焦暮荣亲自照顾并小心护在车旁,像是随时都有危险会发生一般。
到第五日正午时分,使团终是平安出现在启城南门三里外。抬眼望去,城门处除了兵甲森严的守卫军士外,礼部安排的迎接阵仗也早已摆开,与西梁使团开始了必要的礼仪流程。
城门已被堵塞,无法通行。秦无忧排在后面望过来间,当朝国相——闻人雨师身侧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也同样朝这边看了过来。不待秦无忧收回目光,闻人雨师的笑意也跟着其身后闻人昆和晟风枫的眼神一起投了过来。
“福伯,看那老家伙的笑意,他好像并不介意我揍了他的孙子。”秦无忧朝身旁福伯开口道。
“不论王朝更迭,闻人家皆是世代为相。闻人雨师又是两朝国相,自不会与公子介意这些小事。”福伯说着,慢慢驱动马车,跟了上去。
启城,闻人府。
自城门回来,朝服尚未褪去的百里雨师端坐书阁内,面前茶以凉透,却未碰过一口,只是看着躬身站在下面的闻人昆,直到推门声将这分安静打破。
随身管家领着一位老者走进书阁后,闻人雨师方才言道:“昆儿,自你回家到今日,过了几天了?”
“回家主,已有十日。”
闻人雨师缓缓起身:“这十日里你来找我回报了此番出门经过后,便再没有来见过我。”
闻言,闻人昆忙施礼回道:“家主日理万机,昆不敢多有打扰。”
“是不敢,还是不愿啊?”闻人雨师全然看不出语气的问道
“昆儿不敢,昆儿知错了。”闻人昆跪地应下道。
对于闻人昆如此反应,闻人雨师微微摇了摇头,亲手将其扶了起来后,看着官家带进来的老者,开口道:“你可认得他?”
看着曾在龙渊禅院对自己心有不敬的老者,闻人昆点点头道:“此次龙渊禅院之行,多亏有青老在旁协助,可惜昆儿处事经验不足,未能带回那惊天之物。”
闻人雨师重新坐回原处:“是吗?可是青云的回报却和你所言有很多出处。他言你处事不利,损我闻人家声誉。”
“昆儿无话可说,自认此行尽按家主之命行事。”闻人昆全无反应的回道。
“跪下!”
闻人雨师厉声喝过,闻人昆依命而行。一旁以为闻人昆会因自己所言而被降罪的青云心下正窃喜间,闻人雨师突然开口道:“我说的不是你。”
“扑通!”
此刻方知闻人雨师针对的乃是自己间,青云心下顿时一紧,急急跪地并不住朝闻人雨师请罪。
对于青云的求饶,闻人雨师全然不顾,只是朝已经起身的闻人昆开口道:“昆儿,老夫要你记住,你的姓氏是闻人。是我闻人家的孩子,不是一个家奴可以随便指手画脚的。你的话就是令!明白吗?”
“昆儿谨遵家主教诲。”
看着依旧称呼自己家主的闻人昆,闻人雨师微微摇了摇头以表不满后,朝随身管家命令道:“废去青云武道修为,将其逐出我闻人家。”
“家主饶命!家主饶命!。。。啊!”
求饶之音在最后一声痛苦呻吟之声传来后,便彻底安静下来。闻人雨师方才轻声道:“昆儿,你虽是外枝子弟,但老夫知道你不比任何人差。老夫答应过你,此番龙渊之行后,你便同正式子弟享有一般待遇,日后闻人家还要靠你在旁协助。”
“家主厚爱,昆儿。。。”
话未说完,便被闻人雨师打断道:“叫祖父!家主太过生分,按辈分,你本就是我闻人雨师的孙儿。”
“昆儿谢过祖父栽培。”闻人昆施礼改口道。
闻人雨师这才露出笑意,再度嘱咐道:“杰儿资质平平,又太过娇惯,老夫希望待老夫离世后,能有你在旁协助杰儿,将我闻人家撑起来。”
“祖父万寿,我闻人家亦会永昌。昆儿身为闻人家子弟自会竭力护我闻人家不败。”
对于闻人昆的恭维之语,闻人雨师笑过后,方才步入正题道:“老夫本想等你主动前来寻我,再说此事。但你不来,如今也只好老夫主动叫你了。
昆儿,老夫想知道经过此番外出,你对咱们这位小侯爷如何看?”
“神秘果敢,处变不惊,感觉其身上藏有太多秘密,做事也让人意想不到。昆儿以为不易为敌,但也不可为友。”闻人昆回道。
闻人雨师满意的点点头:“这便是你即救了他,却又放了厉千城的原因吗?”
见闻人昆点头应下,闻人雨师再问:“此番西梁来使,你觉得我闻人家与宇王又该如何处事?”
“昆儿全听祖父安排,不敢妄言。”闻人昆躬身回道。
“无妨,此处只有你我祖孙二人,直言便是。”闻人雨师问道。
“宇王欲吞并四野之心路人皆知,但昆儿以为并不是现在。所以宇王会‘极不情愿’的促成此番和谈,如果西梁付出的代价够大。既如此,我们不如顺了宇王之愿。”闻人昆分析道。
“为何不是现在开战?”
“宇王倘若想战,也不会等到现在,十二年前解语军大杀四方时便是最佳时机。之所以不动手,是因为军心不在王室,这回让宇王感到不安,自不会轻易开战。
秦帅虽已故十二年,可如今秦侯爷随意一句话依旧能调动秦家军,试问谁敢轻易开战?”
“那我闻人家又为何要顺宇王之意?”面上已然露出满意之色的闻人雨师再度考问道。
“若战,便是百里家领军。若和,出力的也是晟风家。是战是和都与我闻人家无关,既然如此,顺了宇王之意好过叫那两家凭白得了功劳。”
听过闻人昆之言,闻人雨师很是满意的开口道:“老夫近日会保举你入朝,此次西梁来使,我闻人家行事便由你全权负责。老夫年岁已高,日后闻人家之事你要多多费心去处理。”
“昆儿定不负祖父教诲。”闻人昆施礼道。
闻人雨师示意其无需多礼后,开口道:“不用待在我这个老头子身边了,去看看你弟弟吧。跟我这个老头子忙前忙后这么久,你们两个一定很少见面吧?”
“昆儿告退。”
关门之音消失后,闻人雨师朝身旁人开口道:“杰儿若是有昆儿半分心境,我便无需愁我闻人家前路了。”
“昆少爷才智不输任何人,有他辅助杰少爷,闻人家定会永远兴盛不衰。”家老在一旁小声回道。
“唉!若是昆儿甘居人下自然好,老夫会扶他坐上闻人家第二人之位。可若是。。。”闻人雨师叹气,不再说下去。
“老爷放心,有宇少爷在,昆少爷便不会有二心。”家老小声道。
闻人雨师点头应下,朝家老挥了挥手,加重语气道:“你去请个药师吧,宇儿的病你要放在第一位!可明白?”
“老奴明白了。”
。。。。。。
启城,晟风府。
自朝中返回自己院内的晟风枫还来不及落座,便被传唤到晟风颥朔那空无一人的书房里跪下,直到晟风颥朔缓步走进书房坐定。
“孙儿知错了,祖父莫要因为孙儿气坏了身子。”晟风枫率先开口道。
“哼!你若担心我,便不会不听我命令行事。我把夜幽骑交给你,是叫你这般胡闹的吗?”晟风颥朔指着晟风枫鼻子怒声道。
“孙儿没有胡闹,孙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家族未来计。”
“还敢犟嘴!出去一趟,学会顶撞祖父了。”晟风颥朔教训道。
晟风枫忙上前为晟风颥朔敬茶并赔罪道:“孙儿不敢,还请祖父息怒。”
“跪着,谁让你站起来了?”晟风颥朔怒吼道。
“不是,上次您都说过不罚我了。我这才刚应付完西梁使节,还没来得及喝口茶,您就。。。”晟风枫委屈道。
“跪着!我说过不再打你,何时说过不罚你了?”晟风颥朔依旧不客气的教训过后,喝了口茶,再度开口道:“这么早做出选择,你真的认为会对我晟风家有益吗?”
见祖父开时谈正事,晟风枫正欲借机起身,却又被晟风颥朔喝斥后,方才跪着讲道:“存于乱世,早晚必有选择。既然逃不过,早些做出选择反而更有利。”
“可你若选错便是万劫不复,那时你又当如何?”晟风颥朔再问。
“我相信他,也相信自己。枫儿的选择,不会有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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